【楼诚】千里河山 01
千里河山 01
故事背景：楼诚在巴黎开始，时年明楼29岁，明诚20岁。
明楼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的回家，车框里还有一摞学生论文，此时的明楼年近而立，眉眼间却还有着一丝的活跃，可能是这法国巴黎浪漫之都的暧昧气氛，让这世家公子也难免洗去了些许的严肃。
“明先生，阿诚先生说今晚他做饭，让您稍等会。”管家边接过明楼的自行车边说着。只是这字正腔圆的汉语出自金发碧眼的法国人口中，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哟，难得他居然比我回来的早，我可好久没吃过他煮的饭了。”
明楼进了屋子便径直走向了厨房，轻快的步伐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愉悦。
“大哥你回来了，您先吃点水果垫垫，我这就好。”
“怎么今回来这么早啊，学校没活动么？”
阿诚笑笑，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计并不答话。明楼顺手捏了块切好的西红柿，边吃边走。
回到书房，明楼看了会论文便开始眉头紧锁，从未毕业开始就在做助教至今也有5年的时间了，他总觉得，这学生是一级不如一级，总想掰开他们的脑子看看里边装的都是什么鬼。
“大哥，吃饭了。”
阿诚走进书房就看到明楼对着面前的一摞纸隐隐有发怒的征兆，抽出明楼手中的那份说到“饭前不易生气，吃完饭再干活。”
明楼听话的跟着阿诚的脚步走向餐厅。明家规矩严格，堪称世家楷模，但偏偏食不言这一条从未执行过。幼年时饭桌是父亲教育明镜明楼姐弟俩家国天下的主要场合，后来大姐掌管了明家饭桌便成了大姐教训明楼，心疼阿诚，宠溺明台的地方。再后来两人来到巴黎，初来乍到时并没有人照顾起居，明楼向来奉行君子远庖厨，阿诚还小并不会做饭，每到饭点明楼便呜呼哀哉，就着沙拉啃法棍，想念着大上海的草头圈子，红烧肉。心疼的小阿诚小小年纪便苦练厨艺，终于成长为烹煮煎炸样样精通的大厨。
看着一桌子的肉菜，明楼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阿诚。
“说吧，有啥要求大哥的？”
“大哥，先吃饭先吃饭。”
明楼也没有过分纠结，毕竟对于久不食家乡味的他而言对着一桌子好吃的聊天颇有些强人所难。
“红烧肉、八宝鸭、白斩鸡、清蒸鲈鱼、椒盐蹄髈、糖醋小排、八宝饭，连小圆子都有，你怎么不给我整个草头圈子啊。”
“唉，我买只猪来杀了倒是小事，就是处理了大肠怕是大哥连院子都不要进了。”
明楼笑笑，伸出罪恶的筷子夹起一块浓油赤酱的红烧肉。一阵斯文儒雅的风卷残云，桌上只有酒酿小圆子还能看得出来本尊，明楼端起一碗小圆子慢慢的喝着。若不是教养不允许，他现在定然松松腰带打个大大的饱嗝。
“说吧。”
阿诚看明楼像被捋顺毛的大猫一样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便大着胆子说，“大哥，我想转学，我不想读哲学了。”
明楼不说话，喝一口小圆子然后抬抬下巴，示意阿诚继续。
“我想去巴黎美院学画画。”
明楼放下碗“就这事至于你整这么一大桌子菜？”边说边起身，还不忘打击阿诚。
“办了俩月，还是嫩呐。”
说着便留下目瞪口呆的阿诚，径自走向了书房。阿诚抓紧将碗中的一点八宝饭吞掉，便追着明楼进了书房。
“大哥，你早就知道。”
“来来来，帮大哥干活。”
“大哥，你故意的对不对。”
“这些学生笨的哟，连你个学美术的都不如。”
“大哥。”阿诚这声大哥叫的颇为幽怨。
明楼见阿诚憋的脸都红了，便好心回答“就你那点小九九还瞒得过我？快来给我批作业。”
阿诚撇撇嘴腹诽到“就知道欺负我。”
“嗯～说什么？”
“好的，大哥。”
明楼起身倒杯酒，悠闲的靠在书橱上看着给自己打白工的阿诚，好好的体会了一把前些年自家老师的愉悦。待欣赏够了，便也乖乖的陪阿诚完成自己的工作，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太过欺负了，心疼的不还是自己么，明楼慎重的考虑自己也招几个助教来，省的每次这些工作都要自己做，还连累的他家阿诚都得一起辛苦。可是这想法早已起了几次意，但每次前来应聘的学生他都看不上，不是嫌这个愚笨就是嫌那个马虎，觉得吩咐他们做的事情自己还要从头检查一遍，像是打了两份工一样。
终于厚厚的一摞纸都被批注了红色，阿诚手抚着后颈，将脖子转的卡卡响。
“大哥，我给你倒杯牛奶吧。”
“时间还早，咖啡。”
原是明楼少年时总觉得有使不完的精力，初初离了家没了大姐的管制，更是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八瓣，虽是起居皆有人照顾并未落下什么毛病，但这晚睡的习惯一旦养成却也就不好改了。开始阿诚小只能看着大哥挑灯夜战然后自己生气，待他稍微大了，便开始接了大姐的班，几点睡几点起，吃什么不吃什么都要一一规定。明楼这向来说一不二的人倒也是听话，真真过上了早睡早起身体棒的日子，虽然刚开始他不过是关了灯在床上思考人生。这牛奶也是阿诚听说睡觉前喝杯热牛奶有利于睡眠便强制明楼接受，明楼认为这根本就是安慰剂，除了增加起夜的概率没任何意义，但倒也是一直坚持下来了。
明楼接过阿诚递过来的马克杯，看看里边清澈见底的水，摇着头嘟囔了一句”阳奉阴违。“阿诚也不去管他，自顾自的拿出画架，看起来想要趁着时间还早，再涂上两笔。
阿诚被明楼捡回家的时候已经十岁了，可是别说读书写字了，就是吃饭睡觉都快要忘记了，加之自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十岁的小男孩看起来就像六七岁一样，一会看不到明楼就要哭，他哭起来可不是明台那恨不得整个明公馆都听到的架势，就自己团成一小团躲在角落了，只有贴近他才能听到控制不住的抽噎声。所以明楼便到哪里都抱着他，白天抱着走，晚上抱着睡，仿佛只有这样这个受惊的小兽才能被稍稍安抚。
说起来，阿诚首先会写的字并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明楼的名字。明楼那时虽念的是西式学堂，但中国传统文人的功夫他是样样都没落下。阿诚看着每本书首页那相同的两个漂亮的大字，就猜想这就是他家大少爷的名字，趁着明楼把他独自放在书房的时候便偷偷的临摹，明楼看到小阿诚藏起来的涂鸦才意识到这孩子早就是该读书写字的年纪了。从那以后，便一手抓起了阿诚的教育问题，虽然后来还是将阿诚送入了学堂，不过是想让他结交些同龄的朋友。
明楼坐在沙发上看书，时不时的看着前方专心作画的阿诚出神，年纪轻轻却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叹。终于翻书翻的烦躁了，便站起身走到阿诚的身后。
“这是要画的哪家的姑娘！”
阿诚画的比较悠闲又格外认真，他打算用这几天两边学校都不用去的时间完成这幅作品，画还在起稿阶段，仅仅一些轮廓线条，难为明楼还能认出是位姑娘。
“画的大姐。”
明楼脸色稍霁，却还有些吃味，自己带大的孩子自己教的画画，就没给自己画过，大姐都好几幅了！拿起画笔，忍不住在阿诚的画上涂抹两笔。自认为增色不少，毕竟自己才是师傅嘛。
“你美院那边什么时候去？”
“三天后，不过是先过去上课，正式的开学还要等11月跟大家一起。”
“就你这点水平教授同意你同级转学，不可思议啊。”
听到这话只见阿诚鼓着腮帮子瞪着一双小鹿眼瞅明楼，看起快要汪汪两声了。
“哎，你天资聪颖又认真刻苦，唯独对绘画一门匠气太过，偏偏你还就喜欢这个。”
“我又没想做名师大家，做个美术老师还不行么。”
“行行行，想咋画咋画，我们明家养10个小画家也养得起。”
“我又不白吃白喝，天天伺候我们大少爷也得给份工钱吧。”
“是，我们阿诚最能干了。”
此时此刻，明楼想日后阿诚就在家里画画，每天自己回家都能听到阿诚的“大哥，回来啦。”然后自己就依然这般在他的画上涂上两笔。而阿诚想待回了上海就去学校教美术，或者自己开家画室也好，他从国画学起又专业学习过西洋画，中西皆通，想来生意是不错的。然而，生不逢时，世事难料。
阿诚专心致志的画，明楼时不时发表下意见间或涂上两笔，然后收一个阿诚嫌弃的眼神，可能这就是岁月静好了。客厅的自鸣钟响了十下，提醒两人夜深了该睡觉了。阿诚收拾好画具赶了明楼去他的卧室，自己去厨房热了杯牛奶，出来后去发现书房的灯依旧亮着，原是明楼正要走却想起来需要找本睡前读物。这阿诚的催促下，两人一起回到明楼卧室，明楼喝着牛奶，阿诚在给明楼准备寝衣，待明楼去洗漱回来，阿诚连床都铺好了。明楼虽没有太多世家子弟的纨绔之风，但自己做的却总觉得不如阿诚做的来的顺心，阿诚虽自被明楼抱回明家，就成了明家半个少爷，但事关明楼贴身之事却从不愿假手他人。
阿诚收拾妥当便关门离开了，明楼却没有立即入睡。其实阿诚一开始准备转学便被自己教授卖给了明楼，原是阿诚的教授惜才，不愿自己的得意门生去转学美术，想借明楼留住他，没成想明楼却说阿诚喜欢便去学好了。开始明楼想自己帮阿诚解决，毕竟无论是凭借明家的地位或是明楼的人脉，阿诚想去美院学油画都不过是几个电话的事情，但看着阿诚为了转学早出晚归，四方求告，却忽然不忍插手了。阿诚长大了，不想再做离了自己就寸步难行的孩子了，阿诚也想成为像大哥一样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可是，当阿诚真的全靠自己办成了这件事，明楼欣慰中却又有点怅然若失。他的小阿诚真的长大了，再不是自己天天抱在怀里的小孩子了。
评论(4)